【绿红】Once 曾经
06
两个人沉默的吃完早饭，哈尔帮着巴里收拾桌子，巴里几乎是抢着把哈尔手里的东西丢进水池。
“你还不走？”巴里站在水池边尴尬的看着抱臂倚着墙的哈尔。
哈尔毫无身为客人的自觉，不过既然主人也没主人的礼貌，哈尔自认自己做个不自觉的客人也没什么问题。
“哎我头还有些不舒服呢，我再呆一会吧。”
“谢谢你帮我照顾沃利，帮我烧早餐。”巴里无力的沉下肩膀，双手放进洗碗池。
“不客气。”哈尔站直了身子，“帮我个忙吧……”
对上巴里疑惑的眼神，哈尔拖了张椅子坐下：“你昨天中午说的……很有道理……既然你都猜出来了，那就帮我个忙吧。我看这里很好，能帮我在这里定居吗？”
“定居？”巴里举起湿淋淋的手甩出一道水珠，“你没毛病吧？大好青年在这里定居？”
“第一，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出我是个大好青年的结论，和你几次接触，我觉得你最多能看出我很衰。第二，如果我在这定居是有毛病，那你呢？”哈尔摇摇头，“别反驳我，你不属于这里，我看的出来。”
哈尔扯出一个带了点苦味的自嘲笑容：“我觉得我们是同一种人，我没看错对吧。”
巴里一遍又一遍的擦着餐盘，没有回答哈尔，但他心里明白哈尔说的没错，其实他遇见哈尔的第一眼就明白了。
“我心里挺难过的……想找个人说说话。”
“我昨天中午和你说的，都没骗你。短短的时间里，我失去了女朋友和工作，我也失去了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。我想去看看她，却被自己的兄弟赶了出来。”
“因为我没去参加她的葬礼。”
“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挺混蛋的，感觉没给她带来什么好的……明知道她害怕我出事，我还是去那么干，整年整年的不回去，连她的最后一面也没见着。”
巴里猜到哈尔再说的是谁，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，他努力回想着自己给母亲带来了什么，他留给母亲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，他已经很久没这么干过了。
死亡带来了终结时真正的痛苦，却没带来真正的终结*，这才是它最残忍的地方。
他想起小时候看希腊神话时看到，狄俄尼索斯用一株桃金娘树作交换，换了自己母亲一命。
可是巴里不知道，在这个世界，他怎么找到一株桃金娘树去向哈台斯讨回母亲的一条命。
“我觉得没什么人能理解我，甚至我也不理解自己存在的意义。我觉得离开原先的生活，能麻痹自己。”
“我去了那么多地方，只有这里让我想留下来。”
“为什么？因为这里的酒不错？”巴里终于出声了。
“我也不知道……可能是遇到同类让我感觉到安心了。”哈尔笑着，“至少在这里，我终于能把堵在我心里的垃圾倒出来了。”
巴里侧过身子正脸看哈尔，他像是在对着哈尔发呆，眼睛失神的扑闪着。
“躲着过去当做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的做法挺傻的，”巴里开口，嘴角突然挂起一丝笑意，“可我对这种傻子有好感。所以，好吧，我就帮帮你。”
哈尔高兴的忘乎所以，用力一拍自己的大腿，自己倒是疼的倒吸冷气。
“你可别高兴太早了啊，自己好好干，闯祸我可不负责的。”
哈尔得意的摇摇手指：“你昨天也说我喝醉不负责的，最后还是把我带回来了。”
他站起来拍拍自己的夹克，对巴里抛了个飞吻：“为了报答你，我决定以身相许，你要不要？”
巴里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，嫌弃的连连摆手，怕极了哈尔的语出惊人。
“别，算了算了，你要是真的感谢我，你帮我抽空照顾照顾沃利还靠谱些。”
“我先回去洗个澡……”哈尔打开门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，扒着门口的柜子向厨房探出半个身子，“你刚说你对我这种傻子有好感，你知道为什么吗？因为你也是傻……”
眼看巴里要生气，哈尔机灵的缩了回去，把门“砰”的带上，留下一句“拜拜”。
巴里整个人倚在料理台上，从厨房的窗户看出去，过了一会一个穿着棕色夹克的身影就出现了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，小跑着离开。
要不怎么说飞行员的视力都很好呢，在路口的拐弯处，哈尔回头看了一眼，举高手臂向巴里家的方向挥了挥手。
巴里的眼睛没有那么好，只能看见一个远远的小人，但他还是知道，哈尔脸上肯定挂着欠揍的笑容。只可惜厨房里没有镜子，否则他也能看到自己的笑容。
自离开中城以来第一次，巴里觉得自己不是在郁郁独行。
从小到大，巴里最熟悉的感觉是孤独，一路上他都是一个人，一个人看着父亲被带走，一个人听着别人议论自己的家庭，一个人在实验室工作。
直到艾瑞斯出现，这一切才有所改变。
现在巴里觉得那时艾瑞斯闯进他生命的感觉又出现了。
有人同行，让他觉得好多了。即使对孤独感那么习惯，他从来没有排斥过别人的陪伴和温暖，相反，那是他一直在追逐的东西，他渴望能给别人的东西。
这也是他收养沃利的原因，他在沃利身上看见了幼时的自己。
巴里在神速力中迷失的时候就明白，一个人身边有一个锚有多么重要，它能把你拉回现实。一个人如果了无牵挂，实在是太危险了。
看着已经没有人的街道，他想，他不能让哈尔一个人。
不过现在，巴里闻了闻自己身上传来的酒味，他还是先洗个澡吧。
从浴室里出来，巴里一边用毛巾擦着头上的水珠，一边走到了书桌边坐下，桌上还摊着各种各样的报纸。
坐定后，他把毛巾就披在了头上，用铅笔在报纸上圈圈画画。巴里不自觉的咬着指甲，突然想起，如果哈尔要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些，可不能一直住旅馆，他是不是该给哈尔找个住处。
下午和哈尔谈起房子的问题哈尔却摆摆手让巴里不要操心，说自己来搞定，接着又和巴里抢着报纸，说要看看巴里给自己选了些什么工作。
巴里被哈尔吵的头疼，把看好的报纸都砸在了哈尔身上，恨不得用胶水和报纸把他的嘴糊上。
“唉，你们酒吧还缺人吗？不如我去当服务员算了。”
“你？你去是服务那些喝酒的人的，还是自己去喝酒把妹的？”
“巴里，你不能这么想我啊，我工作的时候还是很敬业的。”哈尔不服气的辩解。
巴里的中指在桌子上快速的敲着：“对不起，我们酒吧不招人了。我给你看看其他酒吧。”
“那……还是算了。”哈尔随手捡了一张地上的报纸，眼睛在上面扫了两三行，“就这个吧。”
巴里顺着哈尔的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。
“保险推销员。”*
晚饭餐桌上，沃利吃饭没有那么专心了，一会抬起头看看对面的巴里，一会侧眼瞟着哈尔，脚在桌下不自觉的拍打着节拍。
哈尔想着这叔侄俩都是什么坏习惯，都喜欢抖腿敲桌子的，一边用还穿着拖鞋的那只脚踩住了沃利，这才停下了那个噪音。
“哈尔以后在这里长驻了。”巴里扫荡完了放在自己眼前的饭菜，开口解答沃利的疑惑。
“所以……他要找工作咯？”
“保险推销员。”
沃利想开口嘲笑哈尔平时这么酷的人居然找个这么普通的工作，但在哈尔的眼神攻势下用晚饭塞住了自己的嘴。
“那他住哪？”沃利嘴里裹着一大团食物模糊的发声。
“他说他自己解决。”
“不会住我们这吧。”
哈尔伸手打在沃利后脑勺上：“别瞎担心，我才不住你家。”
哈尔的确不住在巴里家，但是一个星期后的早上沃利打开大门，看见哈尔站在他们隔壁家门前，拎着行李箱指挥搬家公司的人把家具搬进去的时候真正是吃了一惊。
哈尔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：“早上好啊，要不要你的新邻居送你去上学？”
沃利脸上的表情就像打游戏时电脑死机蓝屏一样：“你住我们隔壁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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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来自卡夫卡
*英勇无畏里沃利第一次见到哈尔时哈尔的工作就是保险推销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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